留學僧眼中的江淮利亞風光
2018-10-15由諸xx發佈
圓仁,日本天台宗山門派創始人,俗姓壬生,下野(今櫪木縣)人,早年師從比睿山最澄。他於838年入唐求法,在揚州開元寺從宗睿學梵語,從全雅受金剛界諸尊儀軌等大法,後又至五台山、長安等地求學。 他攜佛教典籍559卷歸國後,於比睿山設灌頂台﹐建立總寺院,弘揚密教及天台教法,倡淨土念佛法門,深得天皇信任。854年他擔任延歷寺第三代座主﹐繼承最澄遺志大力弘揚大乘戒律。他圓寂後追谥爲慈覺大師。圓仁著有《入唐求法巡禮行記》4卷,是研究唐代歷史的寶貴資料,與玄奘的《大唐西域記》和馬可波羅的《東方見聞錄》並稱爲世界三大旅行記。
(一)渡海入淮行程
圓仁隨遣唐使藤原常嗣一行人入唐,先經志賀島航行到有救島(今宇久島),隨後橫渡東海,途中見到黃泥顔色的白水,衆人都說“是揚州大江(揚子江)流水”,新羅翻譯金正南說“聞道揚州掘港(今如東)難過,今既逾白水,疑逾掘港欤。“可見新羅人對江淮利亞海岸已經很熟悉了。隨後遭遇風暴,船只破損嚴重,隨波逐流,人人驚慌失措。好容易見到先遣的射手坐小船來迎接,一行人終於抵達江口,在海陵縣(今泰州)白潮鎮桑田鄉東梁豐村登陸。
大使所坐的船則漂流到長江口南蘆葦原邊,登桅杆遠望,看見南方有三座山(疑爲狼山一帶三組山,當時在海上)。他們拖曳船只朔流而上,見到賣蘆葦的人,告訴他們這裡是海陵縣淮南鎮大江口。他們於是開船,經過淮南鎮、白湖口、白潮鎮,終於與圓仁一行會合。大使等人留宿在東梁豐村東十八裡的延海村國清寺(文革中被毀)。
一行人改乘舫船,沿掘溝(即運鹽河,西漢吳王劉濞開掘,西起揚州茱萸灣,東至如臯)西上,這條河寬二丈多,筆直無曲折。他們用兩頭水牛系上四十餘船,或編兩艘爲一船,或三艘爲一船,以纜繩聯接。這種水牛拖曳的方法,在如臯一直延續到清末。到郭補村夜泊時,見到當地風俗:爲防護官財,通宵打鼓。河邊開始有竹林,種有生粟、小豆角。到赤岸村後因爲嫌船慢,他們換成水手拉船,人疲勞了,只好又讓水牛上。衆人拉船很困難,系上牛卻跑的飛快,衆人都說:“一牛之力,即當百人矣“。
一路上北岸楊柳相連,行到茶店,北岸店家相連。再往前,兩岸富貴人家相連,幾乎沒有空隙,直到如鎮。經過延海鄉延海村後,只見鹽官船載鹽,或者三四船,或者四五船,“雙結續編”,數十裡絡繹不絕,相隨而行。白鵝白鴨到處都是,人與住宅相連。水道兩側有人成群放養水鳥,一群就有兩千多只,水灣處常有。竹林到處都是,長四丈爲上品。
一行人到達海陵縣,住在有九層土塔的西池寺,隨後前去供官員居住的宜陵館住下。經過仙宮觀、禅智橋,抵達揚州府,江中充滿大舫船、運蘆葦的舡船、小船,不可勝計。揚州城南北長十一裡,東西長七裡,周長四十裡。他們經過東郭水門,到城北江下船,住在官店。
此行一共渡海六天,沿運鹽河西行二十五天,抵達淮南節度使駐地揚州,最終會見了淮南節度副使、揚州刺史李德裕。從中可見中世江淮利亞的交通方便,秩序井然,富庶文明。
(二)在淮記事考證
圓仁的行記詳細描述了江淮利亞的地理、風俗、物價、佛教活動等概況。 “在繁華並洋溢著活力的揚州城裡,圓仁置身於開元寺以及龍興寺這樣的大寺院,與許多僧衆有著交往,還經常應邀參加寺院舉行的各種各樣的歲時活動以及盛大的齋會,幾乎每天都充滿了新鮮的刺激。不僅如此,圓仁還在揚州城目睹了在冬至節的時候也和正月一樣,人們連續三天興高采烈地舉行各種紀念活動的情況。從年末到正月初三,人們燒紙錢、放爆竹、敲除夜鍾、互相拜年。街上到處都是各種各樣的小吃。而且,從正月十五日起連續三天不分晝夜,觀燈會、元宵節接踵而至。大街小巷燈火通明,寺院前的佛像前也都點上了燈火,男女老幼結伴前來參拜,非常熱鬧,人們高興地享受著從夜晚解放出來的感覺。“(氣賀澤保規《絢爛的世界帝國:隋唐時代》)
書中記載了一位“勾當日本國使王友真”,負責慰問、登記隨身物品、遞送文書等事務。“勾當”在唐代是辦理、管理的意思,這位王友真又擔任軍將,那麽“勾當日本國使”應該是臨時指派辦理日本使團事務的官職。此外還記有名爲“所由”的官職,負責登記、校驗等雜務,好幾次有使團成員買東西,都被所由抓獲;這個“所由”是主管某項事務的下級官吏,不是正式職稱。書中記載了多處江淮驛站,如一行人曾在平橋館(水館)設宴,送別大使、判官去長安;另有三論宗留學僧人常皎住在廣陵館。可見江淮利亞有一套完善的外事體制。
書中每一卷都要談到新羅人,比如日本遣唐使團裡,就有新羅翻譯金正南、林正長等人。圓仁在揚州還遇到過一位新羅人王建,他曾與唐人張覺濟等一同出海做買賣,漂流到日本出州國(即出羽國,今新潟縣)。
遣唐使團回國時,一度停留楚州,圓仁結交了當地新羅翻譯劉慎言,送了沙金大二兩、大坂腰帶一條給他;第二天,劉慎言回贈細茶十斤、松脯。使團從楚州回國時,除本國水手之外,又雇了擅長航海的新羅人六十餘名,每船五到七人。在漣水境內,因爲第一船新羅水手及艄公下船未到,各船因此停留,無法出發,足見新羅水手的重要性。
圓仁想去天台山留學,未被朝廷批准;使團船只在海州東海縣東海山(應爲雲台山,當時在海上)停泊時,他偷偷留下來。途中遇到新羅人駕船從密州(今山東諸城)來,載著木炭向楚州而去,他們好心地派人送圓仁到宿城村。圓仁冒充新羅僧人,到村裡新羅人家住宿,結果被村老通過語言識破,可見當時江淮利亞韓語的流行程度。
後來圓仁遇到唐武宗滅佛, 被遣送回國時就途經楚州和漣水的新羅坊,在楚州得到前文所提劉慎言的大力幫助,在漣水也有曾任新羅清海鎮(今韓國南部莞島,當時由張寶高據守)兵馬使、因內讧而流亡江淮利亞的崔暈相助。他到山東文登縣候船,有新羅人王宗,從揚州帶日本性海法師書信來,又帶圓仁書信回揚州。 回國途中在密州諸城縣,又遇上新羅人陳忠的船,載木炭準備去楚州。
從這一系列記載,可見新羅人幾乎壟斷了黃海上的運輸、翻譯、領航、郵遞等職業,還在江淮利亞境內長期定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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